MUSE | 常光希：唯有爱能让动画之心永不坠落

独饮清风

在中国动画百年之路上，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是绕不过的符号。无数美影人在他们心中的“小白楼” ——那被称为“动画伊甸园”的地方，投入了大半辈子的青春与汗水，用集体创造的力量为中国美术电影史呈现了太多经典。尽管行进之路几多坎坷，我们仍希望从清澈水底打捞出闪烁的珍珠。那是中国动画人留给后人的精神财富：那种绝对的投入与专注，那种对动画事业的责任与信心。一切，只为清亮的纯真之眼闪耀前路。
《生活月刊》新刊《携梦寰游》“乐”栏目特别策划——“神笔随心梦归来”，我们将通过六期的专题推送，走进特伟、常光希、姚忠礼、金复载、强小柏、聂欣如六段不同的人生故事，走进他们各自的动画之梦。让我们在与前辈的对话中致敬中国百年动画，薪火相传，创造无限！本篇文章，一起走进常光希先生的动画世界。
在被问到对动画学习者来说拥有什么品质最关键时，他的回答依然简洁准确：“热爱。”
与常光希先生的采访发生在一个盛夏周末的早晨，在离他家不远的咖啡馆。
许是由于连续一阵的高温，居住在附近、相约着谈事情的人都有了不约而同的选择。因此在对话发生之初，咖啡馆人头攒动，略显嘈杂。但常老师的思绪似乎并不受干扰，他平和准确地接过对面投来的每个问题，清晰地予以回应。
身为前上海美影厂厂长，拥有动画设计师、动画导演等多重身份，作为最适合讲述美影厂过去的老前辈之一，参加讲座、接受采访报道对他已是稀松平常。他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回答——“年轻时每天要画多少张画”、“《哪吒闹海》里主人公自刎的场景是如何设计出来”这样的问题。不厌其烦的记者哪怕已在网上看到相关叙述，还是会把自己作为问话主体，将类似的问题重新问一遍。

《哪吒闹海》剧照
而他最为人所熟知的导演作品，于上世纪末公映、上海美影厂市场化转型之作——动画电影《宝莲灯》，也因广泛的传播与影响力，成为与他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代表作”。他说，前来采访的记者说的第一句话几乎都是“我是看美影厂的动画长大的”。为配合必要的宣传，他需要以崭新的热情面对熟悉的问话、谈起那些已被提及过无数次的“背后的故事”。
美影厂是一所迷人深邃的大学
真正属于常老师的“背后的故事”，或许可以从他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讲起。
上世纪40年代初，常光希生于重庆。6岁随父亲迁居上海，他的童年是在新式里弄度过的。那时孩子们课业还不繁重，作业在学校内就能完成，放学后就是轻松的玩耍时间。他喜欢和住在附近的孩子们一起打弹子、玩陀螺，玩“官兵捉强盗”。他用两个词形容那段时期：“朴素”、“自由”。
彼时电影市场上还少有专门的动画剧场，影院通常会在放映故事片之前加映一部时长十几分钟的动画短片。爸爸带着他去影院买的是故事片的电影票，但年幼的他更多是冲着动画片去的。
依托自身的勤勉上进，小学到中学时期他一路品学兼优，乐于参与各种文艺、体育与科技活动。高中毕业后，进入上海电影专科学校就读，这是当时为培养电影人才而专门开设的学校。因人才紧缺，当时动画系学制压缩为两年，在四个学期内需要完成“美术基础”、“动画基础”、“原画基础”、“毕业设计”四个版块的学习或实践内容，动画短片《没头脑与不高兴》正是他们那一届学生的毕业设计作品。离开校园后，20岁的常光希进入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成为厂里几乎年龄最轻的一批员工。

《没头脑和不高兴》剧照
今年已逾80岁的常光希依然能回忆起五六十年前在美影厂工作与生活的许多细节。那时候，大家把那个位于万航渡路618号的原厂址亲昵地称作“小白楼”，工作在一起，来自外地的员工及家属也住在一起。作为国营企业，厂里上午八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每天中午，大家就在大放映厅前的桌子上吃饭。
“那时候一张桌子多的可以坐下七八个人，吃饭的时候旁边坐任何人都有可能。我还记得有一次身边坐的是作曲家吴应炬，当时我不小心把刚打的热汤洒在他的浅色薄呢大衣上面，觉得非常莽撞和抱歉，但他很宽和地说，没事，不要紧。”
彼时，住得离厂不远的常光希每天准时骑自行车来上班，下班却不舍得走。他喜欢留下来接着画，或看比那些他资历更深的老前辈画画、听他们闲聊，天黑了再骑车回家。在这里，年龄和资历不成为谈天的界限，老一辈乐于和年轻人分享经验、趣闻、八卦，而不会有戒备或保留。厂里汇集了全国各地的动画人才，其中有美术院校的精英，也有身经百战的文艺工作者。据他回忆，当时厂长特伟在选募人才时不拘一格，他重视创作者所属地域的丰富性和创作能力本身，不在乎一些外在的标签。这无疑让身处上海的美影厂拥有超过此地的、更加多元、开放的创作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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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电影史料》载，1952年5月，上影厂美术片组动画片（部门）从天通庵路上影厂摄影一场迁到万航渡路 618号，木偶片（部门）搬到淮海西路上影厂第四摄影场（图片提供：空藏动漫资料馆藏品）
对刚刚告别校园的他来说，美影厂像是一所较之更迷人深邃的大学。两年的专科学习因任务紧张，所得经验与训练都相对有限，但在厂里，所有同事都成了自己的老师。
初入厂时，常光希的主要任务还是给一些作为画面载体的赛璐璐片进行手工描线与上色——这一项带着重复性且高度耗费时间的动画中间环节既能磨练一个人的基本功，也最培养人的耐性。进厂的第二年，他从助理原画提升为原画。

回想起在案头当了二十年原画的岁月，他心怀感激，因为是那段经历给了他与厂里二十多位风格各异的导演合作的机会，在近距离的相处学习里得见他们身上最为可贵的精神财富：王树忱的古典修养与举重若轻，阿达（徐景达）的音乐直觉与博采众长，特伟的婉转智慧和艺术坚持，同时，这段经历也让他在后来转身担当导演时更能设身处地了解美术的立场，做出有效的沟通。
“二十年”并非一个轻盈的时间标尺，对一个具体的人来说，那是他/她从青年到中年、最富生机与色彩的黄金时段。毕竟按照今天的眼光看，四十岁才开始当导演，已经算“大器晚成”了。不过，常光希虽慨叹担任副厂长与厂长的七年是“耽误了这段时间”，却不曾觉得那个没有崭露头角的“二十年”是一种“耽误”。上世纪70年代，随着文化艺术活动逐渐恢复，那时他顾不上在乎具体题材，只欣喜于自己又可以拿起画笔。
“如果长期不画，手就废了”
迈出艰难的第一步
如今，二十岁出头刚毕业的动画系学生或许已难想象或愿意接受那般坐冷板凳的苦工，随着技术的更新，在一些小规模制作里，一整部动画短片从导演、编剧、再到设计、绘画、剪辑甚至音乐制作都可以由同一人担任，而这些工种在美影厂一枝独秀的上世纪中后期，依然是被细致地拆分开，交由集体中不同的专业工作者来完成的。
得益于“不必考虑市场”的优势，诞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到八十年代中期的美术电影创作更极致地拓展了艺术形式的边界，激发“民族性”的想象力、同时回应美术电影服务儿童的需求，在很长一段时期起到重要的审美引领作用，而非顺从、迎合。该时期参与到美影厂创作中的导演、编剧、美术、音乐创作力量几乎是再难复现的巅峰配置，《大闹天宫》、《哪吒闹海》、《小蝌蚪找妈妈》、《牧笛》、《三个和尚》、《天书奇谭》、《九色鹿》、《山水情》等影片无不极具艺术审美价值。《小蝌蚪找妈妈》诞生于“让齐白石的画动起来”的上级指令、《牧笛》的美术以画家李可染的作品为参照，《山水情》请来古琴大师龚一亲自演奏，连画面中的指法都注重与实际动作切合。剧组还经常去到不同地方采风，以理解画笔下的风景与真实生活，听见更丰富的民间音乐。外出时他会带上一个素描本，还有铅笔和钢笔。如果是负责画背景的美术，则会带上彩色颜料。

常光希自画像
该时期美影厂的许多作品受到国际上的瞩目，斩获重大奖项之余也获美称——“中国学派”。当时国外的动画团体途经上海时，甚至会专门拐到来“小白楼”朝圣。
尽管不可回避服务儿童的目的与教育教化的意识，但美影厂的追求并不仅限于此。无论是对水墨动画电影技术表达的深入探索，还是在部分电影中维持“艺术高于生活”、展现自然与人、人与人、人与动物之间亲密、心有灵犀的关系，都让一些影片得以逾越时代价值的局限，以其质朴真挚的精神气质成为多年后依然能拨动观众心弦的作品。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时任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厂长的常光希带着影片《山水情》赴德国参加斯图加特动画电影节的展映，信心满满。
《山水情》片段
在放映现场，水墨影像一出，观众第一时间感受到东方画面之唯美，但让他意外的是，随着情节缓慢推进，共20分钟的片子过半的时候，船与山水等意象反复交替，不少西方的年轻观众已经对看起来单薄的剧情展现出不耐烦，甚至席间出现鼓噪声。这些观众似乎难以理解、或至少没有耐心去理解，那些蕴藏在画面的空白与琴音之间“言有尽而意无穷”的部分。
那天晚上的鸡尾酒会上，独自一人的常光希感到有些寂寥。片子得到的反馈让他始料未及，他像是故事里在山水间弹琴的琴师，等待着真正的“听见”。

1987—1988年左右，《山水情》摄制组摄影期间照
“突然有一对七八十岁的德国夫妇，他们跑到我面前，给我敬酒，说祝贺你们的影片。那时我真感动，他们看懂了。可能在德国年轻人眼中，这种离别太慢了、太缠绵了，或者他们不喜欢这种非常东方的东西。但老人的回应让我觉得，原来，还是有人懂。”
在异国的夜晚，常光希所幸还是遇见了“知音”。
有人评价，《山水情》是美影厂改制前最后一部富于艺术成就的佳作。
新世纪的到来则恰好成为手工胶片时代与数码时代的分水岭。于1999年完成制作并公映的动画电影《宝莲灯》是美影厂胶片时代的最后一部作品。在那之前，美术电影的生产虽根据使用工艺的不同（如剪纸、木偶、手绘等），具体环节有差异，但整体制作流程还是相对固定的。从业动画超过半生的常光希聊到这里，如数家珍。
“首先一个最高的创作主体就是编导，先有故事。这个故事一般来自古典小说、现代小说或者杂志、文章，会从中摘取一些适合动画片的内容。厂里的文学组有编剧，可以找原作者来一起编剧本。编剧完成以后选导演，导演加入后成立摄制组，导演再根据剧本的需要来找美术设计，包括人物设计和背景设计。这之后，导演要做分镜头台本，把戏剧分成几个小的段落，初步确定每个镜头的风格和布局，比如十分钟的片子，可能有五六百个镜头，画在小方格里，就像连环画一样，然后再找原画来完成角色表演。紧接着是动画，把画面描线、上色，转换到赛璐璐片上，再把人物和背景的赛璐璐片放在一起，用胶片摄影机来拍，一分钟有20帧，一张张拍完后再送到洗印厂去洗印，这个过程非常复杂”。
尽管有着明晰的分工，上海美影厂的动画创作却是一个难得的融合集体智慧的有机过程，常光希形容这种状态是“关起门做动画”。
在剧本创作前期，美影厂的每个剧组会有不同规模的讨论，不仅导演要和编剧讨论剧情，原画、配乐、甚至剪辑都要参与讨论。大家从各自的视角细化对剧本的认知，将自身的理解融入故事表达，在群策群力之下，电影叙事更富于真实质感，凝聚个体对生活的细微观察，动画制作的各个环节也因相知相悉而手脑相通。

常光希（中）《宝莲灯》后期录音中
但这样心无旁骛的创作环境似乎也注定只能成为某种特定时代的产物，没有一扇门会永远关着。
上世纪八十年代，随着经济特区在南方城市成立，开放政策吸引一大批西方动画公司将动画加工环节移到中国以降低雇佣成本，机会与薪资又吸引一大半美影厂的原画师应需南下，人才大量流失。
到九十年代，美影厂改制，电影的生产告别统购统销的时代，不得不独立面对市场、自负盈亏，这无疑是又一沉重打击。
1996年，作为献礼建国50周年的影片，同时也是改制后的美影厂面向大众市场的第一部片子，被赋予诸多期待的动画电影《宝莲灯》进入筹备制作环节。已辞去厂长身份的常光希接过导演任务，极力在有限条件下制作出“不逊色好莱坞的动画电影”。面对着未曾试图取悦、却已被日本动漫与迪士尼动画驯化出新口味的国内市场，和不再容易请到、年已渐老的国宝级美术大师，《宝莲灯》不得不作出它的取舍与新策略。
“我们放弃了那些以前觉得重要的东西。”
常光希选用年轻的美术设计，在剧情、画面、节奏等多方面都借鉴了美国动画电影制作的思路，虽然讲的是耳熟能详的东方故事，但《宝莲灯》从画面风格到叙事方式、声音处理、乃至制作发行等多方面都与此前典型的美影厂出品存在较大差别。依托索尼音乐公司的支持，影片主题曲请到当时两岸三地最具影响力的歌手献唱（分别是刘欢、李玟、张信哲），成为一代人的记忆。作为妥协，它们是在音乐人未发行的曲单中挑选的，而非为电影专门创作。为了声音与画面对应更加精准，电影采用先期配音的方式，当时的知名演员们也乐意为美影厂第一次面向市场的探索出一份力。演员徐帆在配音时脱下高跟鞋，换上平底布鞋，来体会“三圣母的心情”。为二郎神配音的演员姜文拒绝了酬劳，他说：“只要DVD出来后给我一份，让我女儿看就好。”
尤为难得的是，在电影的生产制作环节，《宝莲灯》坚持延续集体创作的传统，并为此拒绝了一些只接受线上协作的优秀画手。那些临时招进的年轻动画师在美影厂里参与进真实的共同创作，这有异于他们在广州深圳的动画加工流程，他们中的多数将之视作一种可贵的学习体验。在工作方式上，常光希没有屈从或许更高效、但割裂了团队和叙事完整性的动画电影工业，而是坚持创作团队的同频，将电影当作一个完整生命去孕育表达。

动画片《宝莲灯》导演常光希（右一）和歌手刘欢
处于转型阵痛期的艰难转身、与上海电视台合并又分离的特殊契机、在时代的分水岭上冒险地结合西方风格技术与东方价值内核、加之外部期待、帮助与内部的挣扎努力，动画电影《宝莲灯》如同故事里主人公小沉香一样，经受了从单纯童年到残酷世界的历练，也蒙受着天时、地利、人和的庇荫。

《宝莲灯》剧照
影片面世后得到良好的市场反响，也成功盈利，不负所期。在视频网站上的电影对应评论区，有观众这么留言评价这部电影：“不是最高峰，但，是最后的高峰。”
对于电影艺术性与民族性的理解或许见仁见智，但对常光希来说，自己至少如期待的完成组织的任务，艰难的第一步到底是顺利跨出来了。
再为动画事业做些什么
2002年，常光希从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退休，并在之后数年执教于吉林动画学院。彼时中国动画教育事业方兴未艾，正是最缺乏教育人才的时期，许多退休的美影人也都参与到其中来。他终于有机会把18岁时在上海电影专科学校学习的动画知识、乃至从20岁到60岁在美影厂这所终身大学得到的艺术审美经验和生命体验，与更年轻的、如他们当初一般年纪的学生们分享。
面对着台下满怀期待的动画学生，他问有多少人看过美影厂的动画，只有很少数举手，但他们几乎都看过并喜欢日本动漫。于是他在教学中重视跟学生们讲述何为动画的本体，向学生们介绍国外先锋的实验动画，鼓励学生们多去了解不同的艺术文化形式，并将那些过往美影厂真正好且未被外界知晓的好片子重新介绍给大家。

他说：“教学相长”，自己在这个过程里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从吉林回到上海后，再和老同事们聊天，更让他确证与年轻人保持交流的益处。
几年前的一场线上展映与对谈中，常光希因有观众提到自己的实验短片《回想》而感到意外。那是他从美影厂退休前的最后一部导演作品，加上片头片尾也不超过三分钟。短片用简洁的符号隐喻着关于人生的不同选择取向——爱、财富或地位，为该片配乐的是他的老搭档——音乐家金复载。
在那个简单得不需要具体话语来阐释的情节里，当每对伴侣足下的土地碎裂下坠时，因执迷财富或地位而摒弃所爱者也随之坠落，唯有因真爱奔向彼此的一对伴侣例外。他们因爱的托举而得到了飞升。
作为导演，这其中或许也渗透了常光希本人对于爱的朴素信任与理解。类似的精神内核即便是在制作形式、风格与之截然不同的《宝莲灯》里依然能清晰地窥见——在故事中，是爱给人勇气、使人宽广、让人甘于翻山越岭，有耐心与韧性去面对挫折、迎接残酷现实世界的挑战。恰如刘欢在主题曲中所唱：“天地已融化在我心里”、“拥有你的爱，相信我会创造奇迹。”
在被问到对动画学习者来说拥有什么品质最关键时，他的回答依然简洁准确：“热爱”。
退休之前，常光希计划买一架钢琴，这样退休后就能把很多时间放在学琴和看书上。后来那架钢琴一直闲置，“一个琴键也没按下去过”，翻起一本《瓦尔登湖》仔细阅读的心境也再难觅，许多旧书都变卖或送人了。他的家里有五只猫，家中网络信号不太好，约补充采访时，他说：“打我的座机号码吧”。执教、参加讲座、接受采访、当奖项评委、担任美影厂新片子的顾问或联合导演，这些事在退休后再次占据他的时间，他感到身上有某种责任，对年轻人总是尤为耐心，总愿意多少再为动画事业做些什么。
但也是由此，之前所预期的闲暇并没有真正到来。
而另一份怅然或悲哀是，年少时在美影厂遇见的那些亦师亦友的伙伴，在近些年间陆陆续续也离开许多。伴随着老去的，是生命的无常与密集的告别。

美影厂合照
近些日子，他几乎每周都会去看望一位老友——动画电影《山水情》的联合导演之一，今年九十岁的阎善春先生。老先生对自己的病情有点悲观，身体状态也不太理想。谈话间，常光希跟他回忆起大约五十年前，与好友三人在工人文化宫开宣传画展，中午一起在旁边的小马路里吃羊肉饺子的小事。
“他记起来，他笑了。他说，‘好吃，好吃’。”
在座机的另一头，他描述起这一段，有些动情。
常光希

动画导演、国家一级动画设计师、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原厂长。曾参与 30多部动画片的创作，代表作有：《没头脑和不高兴》（毕业设计）、《大闹天宫》（动画）、《哪吒闹海》（原画）、《雪孩子》（造型设计）、《蝴蝶泉》（联合导演）、《宝莲灯》（导演）、《回想》（导演）。其中《宝莲灯》和《回想》分别获第 19届和第2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美术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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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陈爽 撰文：凌敏
新媒体编辑：娃鱼 肖像及书写镜头摄影：刘星
内容刊登于2024年7/8月份 205期
图片提供：上海民生美术馆、空藏动漫资料馆
特别鸣谢彭清女士、上海美影厂前辈及傅广超先生对本专题的支持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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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https://www.sohu.com/a/815156041_121119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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